青衫红袖

玫瑰1

1.　　这年米卢吧中国足球踢进了世界杯。
　　长衫不爱足球，但爱吸烟。长衫爱好抽一种叫茶花的牌子烟，有淡淡的茶香。长衫习惯在蓝色氤氲里寻思，把头深深的埋进膝盖。在地上积了一层涣散琐碎的烟灰跟一根轻笼曼纱的烟蒂之后，拍拍双手，大踏步离开。
　　洒脱而随意。
　　秋天，法桐在黄昏里婆娑生姿，摇曳一身的光辉，沙沙作响，似?女裙摆的吊钻。
　　闪亮而有厚度的质感。
　　长衫手握一支长箫，伴着翩翩起舞的落叶，把傍晚吹进五彩斑斓的边沿。
　　长衫把十二色的颜料混成P色，用长箫作笔，在黑白底片上署名。
　　长衫。
　　红袖蹑手蹑脚的走过来，轻轻摘下长衫的墨镜。
　　你为什么老是吹最凄惨最悲情的歌赋呢？
　　那是因为我想还世界实在。
　　不，你错了！世界并不如你所说的那样。
　　可这是我亲眼目击的啊！
　　那是由于你戴着这副可恶的墨镜。你把它取下来，世界兴许就是另外一个样了！
　　从此，长衫不再孤独，因为有了红袖。茕茕孑破的法桐也多了两个活跃可恨的搭档。
　　每个黄昏来临之际，红袖都会采来大把大把的野花，然后依偎在长衫暖和的怀抱，听长衫那悠远而绵长的箫音。一起看恢弘的落日隐遁地平线。
　　每一个凌晨降临之际，长衫都会把箫声吹得最柔最远，然后凝望着红袖泪光点点的双眸，嗅着红袖那来自异性特有的体香和着野花的浓郁。一起看绚丽的红日争脱地平线。
　　露水儿润泽黄莺甜蜜的鸣唱，含羞草涨红了脸把头低下。
　　长衫一曲一曲的吹着箫赋，双眉紧锁，那么投入，那么专一，仿佛像让每一个音符都圆润、清脆、且充斥灵异。红袖聚精会神，那么过细，那么憧憬，好像执意想听明白五线谱上每一个音符跳动的脉搏。
　　然而这五线谱上走动的哪里又是简简略单的音符呢！明显是两颗年青鲜活的心在悸动啊！
　　红袖生日这天，长衫在法桐的虬枝上挂满红烛，星星点点，银光残暴，美得像罗马的古市、埃及的宫殿。各式各样的彩灯星罗密布。大大的开展的横幅，上书：长衫永阔别不开红袖！
　　这晚，红袖哭了，是愉快的哭，激动的哭，哭得泪流满面。泪水冰花却载歌载舞。红袖望这长衫那喷射出熠熠神情的双眼，噗嗤一声笑了。她微微的走至横幅跟前，将“不”换到“离”的前面。长衫使劲的点拍板，好像要用尽毕生的力量，恍如这一摇头至关主要，肩负着巨大的诺言和重大的义务。
　　长衫高兴的拥着红袖跳了一支只有他们两才会清楚的跳舞。然后又坐在那快像皮垫一样松软的丑石上，为红袖吹了一支只有诞辰才吹的歌。
　　就这样，红袖爱上了长衫。
　　长衫开始和红袖闪电般的恋爱了。他们的关联像冬天里的火苗，干材烈火，顺风而起，见势而旺。
　　日子在甜甜美蜜中渡过。
　　然而有一天，世界变了，全变了。
　　这天，长衫照旧坐在那快丑石上，吹着曲。红袖依偎在长衫温暖的怀抱，满是离奇的看着这个幸福的世界。
　　忽然，一阵凉风擦过，尘土飞腾。蒙尘中落下一物件，长衫静静的注目着它结束了箫声。红袖敏捷的跑过去，想瞧个毕竟。
　　是丝绸吧？
　　不，它是一件上好的衣服。
　　没错，那是古司马的青衫。
　　它看上去很华贵，而且肃目。
　　红袖稳重的捧起青衫，晶莹的泪滴滚落在上面，打湿了蒙尘，并粘出娇艳。
　　长衫想起有个叫贾宝玉的男人曾经说过女人是水做的，叫三毛的女人也这样说了。看来确切有点情理，因为这基本不值得打动。
　　红袖似乎听到了得得的蹄音，扬起一路黄尘，奔忙在青石板铺就的街市旧道。故藤老树昏鸦，小桥流水人家。而她此时就坐在那片彪悍英武的枣红立刻，周遭是许许多多艳羡的眼光，人们惊羡她的漂亮，一如惊羡她的马。
　　长衫扬起长箫，将一段婉转吹得曲高和寡。
　　红袖捧这那件青衫，青衫须要红袖来衬托，红袖也只有续在青衫的后面，才干彰显生命的光荣。
　　长衫无语，继承他的箫音。
　　一滴浊泪滑过长衫的鼻翼，轻盈的打在长箫的一个音口。
　　箫声变得暗哑而烦闷，回肠荡气。鹧鸪站在高坟上啼血，乌鸦一声剪破雾霭阒寂。法桐跌下最后一片落叶。
　　红袖走了，捧着她的青衫。
　　陈明唱过《等你爱我》；余杰写了《等你敲门》。
　　长衫说，他会始终在这里等红袖归来。
　　中国足球步入世界杯的大门，还没有真正的登堂入室，又被一记惨痛的踢了回来。
　　2.
　　这年，台湾大选。
　　陈水扁凭这那句“盼望最美，有梦相随”在台北作竞选演说。
　　长衫操起拖鞋，扔了过去，并扬声恶骂陈水扁的那句几乎能够参评本年度最晦气的竞选口号。这位台湾政要岂非就不理解已经是“不知魂已断，空有梦相随”了吗！
　　香港回归了，大英帝国都投降了。你台湾一个小小的孤岛又能翻出什么浪花呢！
　　然而这些都不关长衫的事。
　　无论世界怎么变化，长衫依然坐在法桐下的丑石上，吹他的箫，悄悄期待他的红袖归来。
　　法桐是一种反时节动物，长衫一直这样以为。
　　因为，在夏天它会穿上一身又浓又密的戎装；而冬天却赤身露体，脱得赤裸裸的。
　　长衫想，这法桐真不害臊。
　　直到有一天，当他走进远处的一片林子。才发明，原来这个世界上不仅有法桐，而且还有其余许很多多的树木和法桐一样反节令，一样不害羞。
　　长衫依旧每天都去法桐下的丑石上吹箫。只是有一件事他始终不明确，那就是陈水扁居然凭这那句最晦气的口号，竞选胜利了。
　　红袖断然跟随司马青衫远游，她们不是骑着高头枣红马，而是钻进舒服的奥迪。
　　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，一年一年的从前了。正如爱默森在《DAYS》里所预感的那样，一切都显得追悔莫及。
　　应当把箫声持续下去，长衫这样想，无论世界怎么变更。
　　在法桐换了几身衣服之后，长衫想，法桐的衣服总是那么多少件，格调不迭英格兰的呢裙，颜色赶不上印度的棉麻，可它却乐意穿。
　　月亮落下去，又升了上来。固然张小娴曾经说过那是长脚乌龟的缘故，但它一样不厌其烦，天天猛攻一个循环。
　　花儿谢了，总会有凯的时候。
　　长衫想他会等候花开的那一天的。他要看到风过群山，花开满山正烂漫。
　　3.
　　这年，连宋拜访大陆，阿扁意外的送上祝愿。
　　这年，火箭梦断达拉斯，小牛成为历史上继胡人、火箭之后，第三支在主场连败两局又扳回的球队。
　　长衫也终于等来守得云开见日时。
　　红袖回来了，一身旗袍剔出小巧身体，款款细步，盈盈微笑。所过之处，留影遗香，蝶飞蛾舞。
　　长衫仍然坐在法桐下的丑石上，用陈腐的箫声迎接红袖归来。但遥远而绵长的箫音，此刻听来似另类的花殇。
　　古老而顽强。
　　一曲终了，长衫起步离开。
　　潇洒而随便。
　　而箫声仍旧在山谷里久久回荡。像白叟们慈爱的面容，宽容所有的弥勒佛肥硕的耳朵和厚厚的嘴唇。
　　红袖急促的赶来。然而她没有见到长衫。长衫已经走了，只有尚存余温的丑石和千转百肠的箫音告诉她：长衫曾经一直都默默的守侯在这里，为她吹那最远最柔的箫音。
　　红袖大声的召唤长衫的名字，然而不覆信，连山谷都不再回声。法桐傲然的仰望苍窘，又似一位看破红尘的禅师。当初，只愿静坐。
　　长衫决议分开这儿，离开可恶的丑石，离开和气的法桐。长衫要携着这支长箫远渡重洋，到大洋此岸的国家――斯里兰卡，追寻他的天籁。在那里把箫音施展到极致的纯青。
　　长衫底本盘算去布拉格，因为那儿曾经住着上帝的逆子卡夫卡。可是人们告知他那儿也是昆德拉的家乡，于是他决定改去斯里兰卡。
　　今天长衫就要乘上这次航班远行，在离开前，他要好难看看这片他所熟悉的土地，并作最后一次仰望，且奉上他最神圣的注视礼。
　　然而，匪夷所思的是他看到了一株法桐。这怎么可能呢？
　　法桐悄悄的耸立在机场的进口处，枝繁叶茂，郁郁葱葱，绿的流光，青的滴翠。这里怎么能成长法桐呢？
　　正在这时，有一位老干净工打这儿经由。长衫急急的叫住他：老伯，这里怎么会有法桐呢？
　　呵呵，小伙子，可得看清楚啊，这哪里是什么法桐，只是大陆土生土长的一棵梧桐哦……。梧桐对水和无机盐的需要都很少，性命里茂盛的很哦……，轻易活的……
　　哦，本来是这样！
　　长衫迷茫的望着这株“法桐”。但此刻他更清晰的是，自己错了，从一开端就错了。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误解，阴错阳差的误会吧了。
　　红袖远远的就看到了长衫，当然她也看到了这株法桐，她信任这株法桐比她更能留下长衫。
　　红袖撕心裂肺的朝这边冲过来，并吆喝着长衫。就在这时候机室里传来了旅客登机的播送。长衫没有回首，犹豫了一下，便迈开大踏步，朝机舱走去。
　　洒脱而随意。
　　红袖在后面呼天抢地的哭喊，悲凉寒绝。
　　长衫从容的抽出长箫，最后一脉奏响那支熟习的旋律。悠远而缠绵。
　　飞机终于腾飞了，人们静静的凝视着那个呼天抢地的女人，满是同情，却把耳朵贴近歌赋。好像这个苦命的女人注定应该为这首陶醉的箫音配画。
　　长衫走了，携着他的长箫，飞去大洋彼岸的斯里兰卡。他把属于本人的空间全体抽空，而后一走了之。做得决绝而哑忍。
　　他要让斯里兰卡的废墟埋葬文化的同时，也不要遗漏他这段鄙陋的记忆；让斯里兰卡的沉静解冻繁荣的同时，也要旷废它糜烂的灵魂。
　　来年还有一季的草长莺飞，等待樱花浪漫翩翩起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