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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人又笑作一团。陈木楠点将点到马蒂尼,嗔怪道:“马处长,咱们一家人喝酒,成都相亲,你端个架子干吗?来来来,你接着续‘行’吧。”马蒂尼为难的笑笑,清清嗓门,说:“我整天坐车出门,总是碰到交通梗塞――一行二三里,堵车四五回,六七八处停,九走十不通。”毕,环视一周,自得溢满脸颊。黄一鸣连声夸奖,陈木楠却鸡蛋里挑骨头,评说马蒂尼虽然说得是事实,美中不足分歧辙押韵。梁小炜打圆场说,这又不是赛诗会,再者,我们在座的哪个有王羲之们的程度啊。马蒂尼脸色阴转多云,气鼓鼓的不作声了。黄一鸣见状,撺弄道:“这样喝酒太麻烦,没劲。要喝就喝他个一醉方休,哑哑不兮的喝到牛年马月?”陈木楠绷着脸说:“你想当酒主席夺权好了。喝酒嘛,讲究个气氛,茶助兴,酒煽情。大碗喝酒,那是粗人莽汉们干的。”黄一鸣知晓大挑担讥讽,他肚里馋酒,也就顾不得斯文扫地,朗声说:“小炜,你拿几个茶杯来,喝就畅快喝一场。”马蒂尼打心眼里也瞧不起黄一鸣,趁机反讥道:“看来你是欠酒了啊。”黄一鸣自嘲道:“这酒也是个舔尻子货,光跟着有钱有势的转,瞎好跟我总不照面的。我今天豁出去,跟酒这怂货决斗一场。”一番二话,唬得满桌噤声,无人搭言,黄一鸣将半杯酒咕咚咚灌下,梁小炜情绪受到沾染,说:“三姐夫人实诚,喝酒喝得干脆,我今天舍命陪正人,喝。”粱小卉正好从厨房出来,听见恼怒,对丈夫鼻子不是鼻子,脸不是脸的讽刺一番:“黄一鸣你没喝过酒嘛?大姐夫是教授,浑身透着书卷气。二姐夫是处长,鼻子里进出的是气。你是啥?舞台上耍丑的,一没钱,二没权,三是头脑还缺根弦,提起一长条,放下一大摊,除了穷酸气还有啥?”一番挖苦,似乎柴火里浇上热油,噼里啪啦炸响。梁小炜忙把三姐劝走了,黄一鸣气得脸色煞白,众人忙劝道:打是亲骂是爱,不打不骂才是怪;一日夫妻百日恩,吵吵闹闹爱无限;刀子嘴,豆腐心,这样的媳妇最疼人;白天骂里晚上搂哩,热热火火亲不够哩。
屋子是四室两厅。老两口各住一间外,其余两间空着。客厅里放置着一大一小两对木制沙发,款式土气、愚笨,枣红色的扶手上,已有星星点点的漆皮脱掉。茶几的玻璃下,压着梁三斗和老伴苏雅丹一张发黄的合影照片,默默的诉说着历史的长远与光辉。侧面墙上挂着五个镜框,烟熏火燎吊穗儿不辨原色,只有功劳奖状记录着主人公的勤恳与奉公。桌上的马蹄表,有气无力地走着圈儿。桌旁老式的小木凳子歪歪斜斜的摞在一起,害羞似的团成一堆。全部房间显得空阔、冷寂、缺少赌气。唯一的亮色,是正面墙上吊挂的毛庐先生一幅题曰“秦岭深处有人家”的山水画,大才??,畅快淋漓。两侧对联是,“采菊东南下,悠然见南山。”大笔如椽,成都论坛,墨色灵动,刚才使客厅有了一丝丝生气。
令梁三斗为之自豪的是他和老伴苏雅丹,生育了两男三女。在他看来,个顶个的棒,有长进,事业有成,家庭幸福。大儿子和媳妇工作在河西,他还担负着引导职位;二儿子在深圳,做外贸生意;大女儿和女婿在高校,大女儿在藏书楼,大女婿是教授;二女儿在市病院,是眼科大夫,二女婿在省级机关当处长;三女儿的境况比拟而言,略微差池些,工厂不景气,三女婿是秦剧团的名角儿,因为这些年剧团根本处于瘫痪状况,一家人日子过得牢牢巴巴的。儿女们是一个娘肠子上掉下来的肉,天然差之毫厘的。只是长大成人,因为教导水平的差别和工作环境的不同,性格跌荡,心潮起伏,基因变幻,为人处事亦是相去不啻天渊了。
礼拜天是城里人全家团圆的日子。聚首的地点,当然只能抉择在父母亲住的家里。父母在,不远游。做作说的是孩提时代,除过踏青远足,抑或偶然串门走个亲戚外,儿女们宛如雏鸡普通灵巧,团聚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。一旦儿女们成家立业,各自便端真个成了放飞的鹞子,虽然长线牵在老人手里,稍不留心,他们就飘浮得远远的了。假使比起西方人家奉行的凡事以金钱好处为上的礼数来,中国人的家庭观点往往显得温馨得多。在梁三斗这一代老人眼里,天大地大,不如一家人和和美美团聚的事最大;海深河深,不如享受天伦之乐最开心。尽管星期天要登门的一河滩人大餐小吃亟需的肉菜佐料,洽购往往从周末就要开端的。对梁三斗这样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而言,不言而喻,是一个身心疲乏的活计儿。令西人们不堪设想的是,东方人却司空见惯,梁三斗更是乐此不疲,好像那一声声“爸爸”和“爷爷”的称呼,能赛过任何辛苦的。除此家庭温馨以外,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。
因而,苏雅丹怨气冲天,说家里寒酸的几乎跟王宝钏的寒窑一样,狗都不愿多待的。时不断的埋怨老头子在台上那么多年,连一套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添置。继而爱慕后任的几位局长,个个家里装饰的跟宾馆似的奢华。梁三斗对此不屑一顾,先是怒斥继任者为官不仁,必遭报应。接着又趁热打铁,批评苏雅丹毕生寻求小资产阶级情协调生活方式的。面对老头子的无故责备与荒谬不经的陈词老调,苏雅丹早已习认为常,不予搭理了。老头子思维僵化,愚忠崇敬,再加上农夫意识,与时代潮流心心相印,在苏雅丹看来,人生最大的悲痛莫过于如斯的。此前,在省上工作的二女婿筹备送一套港式家私,却被梁三斗决然毅然谢绝了,甚至质问人家,岂非你让我晚节不保,腐朽不成?其别人虽然知道老爷子发痴发得没丁点情理,悲叹他老人家亦是七老八十的人了,认准的死理儿八头牛也拽不回去,罗唆睁只眼闭只眼得了,任其持续修筑抵抗资产阶层的万里长城,猛攻坚守艰难朴实勤俭持家的最后一个碉堡吧。
――长篇小说《金城关》节选
众人差点笑翻。黄一鸣接着娓娓动听地讲起了金城一位老画家的逸事趣事。去年中秋季节,秋高气爽,罗正君老先生拄着拐杖来到隍庙,在大门前被一美艳少妇拦住,嗲声嗲气地说:罗老啊,好长时光没见,想死您了啊。罗老静眼看了,少妇貌美妩媚,略施粉黛,杏眼撩人,乳峰鼓凸,遂一把抓着她绵软如玉的小手儿,一个劲儿摇啊摇,差点摇到外婆桥。少妇摇摆着身子撒娇道:罗老,您不是许可送我一幅画吗?罗老兴高采烈,言辞顿时少了些许颤音:是吗?少妇扬了扬细眉说:可不是嘛。你上次就在这里,攥着我的尕手手说的呀。罗老流连忘返地松开一只手,捋了捋胡子,嗬嗬笑起来。忽地一阵秋风袭来,罗老仙风道骨般飘逸的长?,随风飘扬,来往返回地拂擦在少妇裸露过多的鼓乳上。少妇脸呈赧色,猛地甩开罗老的手,匆仓促离去。罗老愣怔了好一阵子,方觉悟过来,他眼巴巴望着远去的丽人倩影,蓦地拽下几根长须,愤然扔在地上,自责道:老了,老了,价你还谋着嫖个风哩。
梁三斗出生清贫,从父亲给他起的名字稍微可以看出来,老人的最大欲望能挣三斗食粮足矣。他是在放羊回家的路上,被饿得嗷嗷叫的日本鬼子截住的。鬼子们吃了羊,他欲哭无泪,欲嚎无声,自知无奈向雇主交待,只好摸着眼泪儿,偷偷地逃走了,走啊走,走啊走,不知走了多少山路,最后饿晕倒在荒山秃岭上,才被途经的八路军救醒,从此成了一个光彩的国民军兵士。他冲锋陷阵,南征北战,军功卓越,追随第一野战军攻克金城关后,就地改行处所加入了共和国的社会主义建设,一直工作到八十年代末期,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,离任休养住进了省干休所。
吃了一会儿,几个男人东拉西扯,纵论天下大事,评说去热门话题来,妇人们便起身进里屋闲聊去了。梁三斗东张西望仿佛在找寻什么,梁小炜破马猜出用意,揶揄道:“爸,是不是嫌氛围不够热闹,须要增添点增加剂?得,那就把钥匙从您裤腰带上解下来,我情愿受累,愿为大家效犬马之劳,取一瓶五粮液解解馋。”梁三斗瞪一眼小儿子,骂道:“你这白眼狼,素来没给我买瓶好酒喝,倒终日惦念着我那几瓶好酒的。”梁小炜滑头地眨巴眨巴眼睛,尴笑几声:“老爸啊,好酒又不会生儿子的,留着干啥呀?”梁三斗笑骂道:“你混小子把我的油榨干,才罢休啊?”陈木楠接过话茬,数落了小舅子几句,梁小炜不愿意了,借机就想反讥大姐夫,以报复他多年来动辄恶语相加,批驳本人肚里没墨水,瘦狗肚子揩不出多少两油的。陈木楠果然顺杆爬了,说起他为送礼买了假烟假酒一事,正好撞在小舅子枪口上。梁小炜说:“高尚者最笨拙,卑下者最聪慧。陈大教授,你学富五车,桃李满天下,怎么连这点基础生活常识都没有呀?”听话听声,锣鼓听音。陈木楠嗅出小舅子话里带刺,本想反驳一下,嘴唇动了动,没有吱声,只好用筷子夹一块红烧土豆塞到嘴里,低下头去。黄一鸣窃喜,有意挑起窝里斗,加上平时心里就不太折服大挑担的,一个破传授除了名声好听以外,大不了也就是个食之无味弃之惋惜的鸡肋罢了,总想寻找机遇让他再出点洋相,于是见缝插针说:“知识就是力气。这话要看搁在哪里说,生活中不见得所有的知识都有用的。读书有用吧?确定有的。但是一个人假如光钻在书斋里读死书,逝世读书,跟书耗子何异?归根结底一句话,常识仍是要靠人的智商高下来实现的,实际是测验真谛的独一尺度嘛。”陈木楠不信服地呛声道:“你别在孔夫子庙前卖弄‘论语’了,好不好?什么读书不读书的,你黄一鸣的馊肚子里有几滴墨水啊。”梁小炜嬉笑道:“急了,急了。大姐夫,你这大教授一点风采都不的。三姐夫是在提示你平时生涯中的处事方法。”黄一鸣笑了笑,接着说:“长袖善舞,多钱善贾。譬如说,小炜这些年在社会上打拼,积聚的社会教训跟人生经历,我都瞠乎其后的。”梁三斗听到三女婿褒奖二儿子,心里暗暗愉快,嘴里却说:“这混小子变成街狗逛娃子了。多年来,我没使唤过他一分钱,还倒贴了不少的。”梁小炜赖兮兮地笑道:“爸呀,你不缺钱嘛。怎么老是所有向钱看啊?”众皆不语,局面冷僻下来。“爸节约惯了,他白叟家还不是请求儿女们,宁为鸡口,不为牛后,个个成为中流砥柱之材嘛。咱们今后啊,只管朝这个前进方向尽力就是了。”黄一鸣打圆场说。末了,他又对着梁三斗献媚的一笑,爸,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。”马蒂尼始终抬头不语,心里却有点鄙夷黄一鸣来,这个白脸小丑儿,见人下菜,说起阿谀话来,草稿都不必打的。韩非子云,荆布不饱者不务粱肉,短褐不完者不待文绣。话又说回来,他见机行事拍岳丈的马屁,才真正惦记着老爷子口袋里的银子呢。梁三斗果然乐不可支地笑道:“好啊好,小黄说到我的心田上了。陈木楠是大学教学,马蒂尼是省上的处长,固然你们一文一武,然而在事业上,不必定能超过黄一鸣的,他是秦腔的传承者,又是秦腔的振兴者。我对他是满怀信念的,你们看,小黄下一步要??????”梁小炜翻着白眼呛道:“老爸哎,你甭提那个破秦腔行吗?”梁三斗被噎得理屈词穷,愣了愣,气乎乎的退席下楼去了。
家 宴
黄一鸣酝酿的愤怒情感在酒精的催化下,胡作非为的暴发了。当他连喝下三茶杯酒时,舌头生硬,言辞壮烈:”牛不?牛是怂牛,人不挣钱是怂人。我黄一鸣除了缺钱,不比别人缺胳膊少腿的。”世人一看大事不好,喝酒最忌喝闷酒,更怕喝气酒的。黄一鸣借酒浇愁,又受到媳妇一顿臭骂,情绪恶劣到冰点了。陈木楠好言相劝,马蒂尼冷眼傍观,黄一鸣眼睛血红,摇摇摆摆站起来,步履蹒跚。梁小炜忙按他坐下。黄一鸣一抡胳膊,竟把梁小卉拨了个趔趄。眼看大事不好,酒鬼滋事不是好玩的。梁小炜给陈木楠使个眼色,两人左右夹击,捉住黄一鸣的胳膊肘子。酒壮怂人胆的黄一鸣果然英雄的了得,该出手时就出手,不但把两人抡开,而且一鼓作气,猛地将饭桌掀翻,杯碎碟破,好像匪劫。
厨房里是儿女们发挥才干的场合,亦是他们白手起家多劳多吃惟一的快活源泉。根据惯例,其余人择菜洗涮,蒸饭揉面,宴席主理的大厨非黄一鸣莫属,煎、炸、烹、调,大显神通,炒、煸、煮、熬,大瓠之用,既分工合作,又井井有条,一切都在不言中。不到一个时刻,诸事搞定,十菜一汤上了桌,热气腾腾,香味扑鼻,众皆跃跃欲试,只待动筷,大快朵颐。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,筷子刚拿起来,三儿子梁小炜和最新的女友王嫣嫣进门来了。梁小炜本是恋坛上首领,引诱姑娘的高手,调情的大佬,十几年来,走马灯似的不知换了多少个恋爱对象,大家也就见多不怪了。王嫣嫣鼻子嗅了嗅,惊乍乍地叫道:“哇噻!”梁小卉白了一眼,不冷不热地讽刺道:“娃馋了吧?你们是不是就蹲守在家门口,等饭菜端上桌才进门啊?”王嫣嫣神色赧红,低头不语。梁小卉转头申斥起小弟来:“小炜啊小炜,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,你耍王老五骗子耍得好,别人没看法。可是你咋就不知道孝顺父母恩啊?早来家里帮父母干点活能挣死啊?你一年能在金城待几天?”
桌子上的闹钟响了十下,梁三斗心里知道,各路人马陆陆续续该凯旋回朝了。他去厨房,看了一遍堆得小山似的鸡鸭鱼肉蔬菜,愁眉苦脸,万事俱备,只欠吃客了。果不其然,楼道里人声鼎沸,脚步声咚咚作响,嘈嘈杂杂。梁三斗翻开门,老佣人正常站立在门口,笑眯眯地迎接着。走在最前面的是大女儿梁锦慧和丈夫陈木楠,紧跟着是二女儿梁锦华和丈夫马蒂尼,三女儿梁小卉拽着儿子小亮的手,黄一鸣跟在后面,呼呼啦啦走进门里,屋里面随即响起“爸爸妈妈”和“爷爷奶奶好”的问候声,一团和睦围绕,情义绵绵;一片祥云氤氲,亲情漫漫。好一个天上人家,世间乐园;说不尽欢乐话儿,诉不完乐呵辞言。梁三斗听着儿女们笑得开心,却闲得转圈儿,看看马蹄表,就打发小亮去值班室取回报纸,当真地浏览起来。几十年的领导生活,使他养成了读书学习的习惯,一日不看报纸文件,总觉毛病什么。离职休养后,分开那广大舒服的办公室,成摞的文件夹从面前消散了,但“不动笔墨不读书”,是他几十载革命生涯器重理论学习的主要标记之一,笔筒里铅笔总是削得尖尖的,春笋般挺然矗立,报刊杂志成了爱俏的女人脸蛋,常被他涂勾得五彩缤纷,色泽斑斓。
老爷子一走,梁小炜立马来劲了。他从柜子里拿出两瓶好酒来,给大家逐一斟满,男人们酒兴盎然,连碰三杯,末了,按既定方针办,依然先由陈木楠打关。陈木楠平时说话办事,按金城人的比方,有点哑哑不兮的,说白了是有一点不男不女的。但是,他在酒桌上喝酒,岂但一点不“哑”,甚至有点大无畏的好汉气势。陈木楠说:“酒嘛,确切是个好货色。酒能去愁,也能添忧,更能使人发狂,尽显豪杰本质。李白斗酒诗百篇,喝的啥酒?米酒!凭我这量,能灌半桶的。曹孟德视杜康为解发愁的,杜康能是甚好酒,比米酒能好到哪去?可笑呀,好笑,几家酒厂为个杜康酒名杀的天昏地暗,不可开交。肤浅,历史就是历史,不是酒楼歌榭中的侍女能够任人随便调戏的。曹操李白那个年代,能酿出度数这么高的酒么?无知,真他母......”话说到半截,舌头便僵直得似挡板,才没有把那句国骂吐出口,先尬了半天,发觉到四周的人并未在意,于是就干咳几声,自个找台阶下来,转个话题,说:“瞧我这人,一说起历史就来劲儿,刹不住车了。”马蒂尼趁机奉承道:“大姐夫业精于勤嘛。”黄一鸣心里直叫乐,如果制订一条法律,划定每个文化人日均饮半斤白酒,真不晓得文化艺术界该有多少旷世传奇故事产生的。千花齐放,万家争鸣,奇思妙想,焉能不大放异彩?陈木楠素日言行举止就是一本正版线装历史教科书,谨严死板,披发霉味,惟其喝酒后思维迅速,谈吐如黄河之水天上来,言辞锋利,似大小玉珠落玉盘,情态那么可恶,坦白如同淋浴后的婴儿,通体都透亮的。黄一鸣心里忽地萌生一种难以按捺的斗牛士情结,用筷子取代红布,撩拨起大挑担,说:“我刚拜读过一本《酒文化月刊》,您是否化名写了文章?挺熟的。”陈木楠脸腾地红了一下,频频地滚动眸子,言辞涩涩地说:“那刊物办得不够大气的。如果由我主编,定会冲出亚洲,走向世界的。广东人不会喝辣酒,只会随着香港人瞎起哄,喝马尿一样的洋酒,能办成像样的酒文化刊物?金城人一年喝倒一个牌子,酒场凌乱如年龄战国时期,诸侯纷起,硝烟洋溢,杀得昏天黑地。如果由金城人办酒类刊物,没准儿能成为《读者》第二呢。”黄一鸣笑道:“金城人喝酒嘛,除了滥饮,就是脏喝,跟文雅文明八杆子打不着的。”陈木楠说:“罢罢罢,咱今天饮酒,也高雅一回,来个煮酒论金城。”梁小炜笑道:“咱们又不是曹操刘备,论个屁呀。”霎时的静寂,欢声雷动。马蒂尼坐在桌旁,局外人似的翻阅着报纸,耳朵却捕获着几人言谈的信息,谈古嘛,他不感兴致,论今嘛,义不容辞。个别的老庶民,眼见的都是些蒜皮鸡毛芝麻粒小事,不在其位,哪知道当权者的难堪之处啊。吃牛肉那知牛受苦,穿绸缎怎知蚕遭殃哇?噫?想着想着怎么串到戏词儿上了?!近墨者黑,亲戚里有个唱戏的,思维也受了传染,俗!自己是官场之人,关怀的究竟是大事,说不定日后还能当上金城市长呢,思谋一阵,何不趁此良机,也算一次民心考察嘛。想到此,他放下报纸,说:“陈教授以酒论世事,寓教于乐,这个方式好啊!”黄一鸣心里的气咕地涌上来,暗忖,屁大一点官,拿鞭一赶一大群,装啥洋蒜啊?!陈木楠兴趣很高,说:“我今天当酒主席,说了算。咱们按衣食住行,说民谣也罢,说顺口溜也罢,短小精干,妙趣为上。先说衣,谁先来?”众皆思索,无人应答。陈木楠怕冷场,先抛砖引玉,说:“一身古装,两月工资,三餐淡饭,四肢无力。”众皆鼓掌,气氛登时活泼很多。黄一鸣略加考虑:“一日两三顿长面四五碗‘金城’六七根,八九十块钱。”众又鼓掌,陈木楠摆摆手,说:“先别鼓掌,说‘食’你怎么扯到烟和钱上去了?”黄一鸣涎着脸说:“额颅上钉掌子――离蹄(题)太远。罚酒,罚酒。”他接着又申辩道,烟酒不分家的。遂端起两杯酒,双管齐下仰脖倒在嘴里,咂巴咂巴嘴:“好酒,好酒!”陈木楠瞪着眼睛,鄙夷道:“你恐怕馋酒吧?”黄一鸣狡黠地眨巴眨巴眼睛,诞着脸,说:“我说的文错误题,应当罚酒的嘛!”梁小炜笑着拍板称是,陈木楠斜一眼,督促道:“轮到小炜说‘住’了。”梁小炜低头寻思一会儿,脱口而出:“一家二三人,住房四五套,情人六七个,八九十处跑。不是大老板,便载乌纱帽。”黄一鸣击节叫好:“艰深文学,出色至极。我还听过一个说法:从前是老婆一个,孩子一群。如今是,孩子一个,妻妾一群。”陈木楠较起劲儿来,说:“一斑窥豹,以点带面。一滴水见太阳,还不是钱锺书先生说的‘区部的真理’嘛,是不是?譬如,我就大半辈子守着你们大姐一个呀。”黄一鸣戏言道:“知识分子嘛,内秀,心里谋着喋活哩,真要真刀真枪的干,十个有九个会糠鸡的。”梁小炜说:“玩情人,不要实践,实际操作就是了。”马蒂尼反驳道:“情人讲求得就是一个‘情’字,其余可以疏忽不计。”梁小炜说:“现在的社会哪有真正的情人啊?即便有,也跟处女一样稀疏啊。”黄一鸣说,金城里有个老板,倒卖汽油发家了,他在全国各个大城市里玩的女人成千上万,玩腻了,却没有碰上一个真正的处女。有人在北山里花大钱,终于给他找到了一个正而巴经的童贞。谁知领来一看,老板透心凉了。这个所谓的处女,本来是个罗锅。于是,他痛骂手下人真是个白痴,眼瞎着哩嘛,找下的这么价的货。手下人冤屈地说,如今乡下的?女,早都让那些半搭毛屁孩子拖到玉米地里给拾弄了。就这,费了吃奶的劲儿才找到的。老板一听,好像是这么个理儿,总而言之,背锅还是个正处级嘛。他勉强着试一下,弄了半天,没有入港。这时,罗锅谈话了:唉,你啥?,还是城里人哩,连这么点怂事都不会弄,做啥去中哩?你哪里比得上咱们村里的村长,(亻加那)把我领到玉米地里,用铁锹只挖了个脸盆大的土坑,款款地把我放进去,一挂儿啥事都弄成了。
李西岐
梁小炜靠在门框上,涎着脸说:“娃娃没娘,说起来话长。敝人从小就沐浴在父母大人以及各位兄长姐姐们暖和的阳光下,茁壮且幸福地成长着。要说小弟还有点成就,无论如何要记载在大家的功绩簿上,战功章里有爸妈的多一半,也有你们的少一半嘛。再说,时代不同了,男女都一样,分什么你我,这部显得生分了嘛。”梁锦慧接过话茬说:“小炜啥时候也变得油头滑脑了?省下的劲儿,都用到丈母娘家里去了吧?”梁小炜戏言道:“好好学习,每天向上嘛。要说油腔滑调嘛,我的工夫如果比起三姐夫来,甘拜下风,差得码子大着哩;要论弄虚作假,把挺简略明了的学识能搅拌成一锅粥,我对大姐夫顶礼膜拜,望尘莫及的;那么二姐夫呢,政府官员嘛,至于干不干正事,只有自己知道,我就暂不评论了。对于亲娘与丈母娘的差别,甭说咱们金城了,全中国城乡都风行在丈母外家献爱心的。如果,光我一个人给嫣嫣他妈献爱心,姐夫们都趴着不挪窝,不造成比例失调了呗。”毕,兀自笑得直不起腰来。几人倒被他这几句话逗乐了,想想也就这么回事,小炜是梢末子,从小被爹娘养尊处优,还不是趴在老虎背上长大的,又在兄姐眼前骄横惯了,说话从来就信口开河,没大没小的,大家也没当回事儿,戏骂几句也就罢了。梁三斗从报纸头版翻阅到末版,甚至连报纸的角角落落也细细审视一遍了,正好小亮大声吆喝吃饭,他才蹒跚地走进饭厅,看到菜肴摆放满满的一桌,香味扑鼻,他不禁得鼻翼翕动着,啧啧称颂:“很好,很好”。恍如他昨日的投资得到最丰富的利益回报,心里惬意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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