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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骚乱频仍的中国社会里,如何安身破命、保有真性格,启功先生可谓典范。作为中国文化的守护者和符号,他儒雅、内敛,胆大妄为,恭恭顺敬,在俗世与心坎之间设置了一道厚实的隔离墙,治人者即便能感到到他不征服的存在,却很难抓到一点痛处。在七十七岁时,他就这样应答所遭受的那场政治考验。
启功先生也是在2005年走的。他早已看穿了死亡的花招,活得自由,美满。晚年其实是陪大家玩儿。早在1978年风头正健之时,他就自撰《墓志铭》曰:“中学生,副教学。博不精,专不透。名虽扬,实不够。高不成,低不就。瘫趋左,派曾右。面微圆,皮欠厚。妻已亡,并无后。丧犹新,病依旧。六十六,非不寿,八宝山,渐相凑。计平生,谥曰陋。身与名,一齐臭。”他说:“这个世界上面对我的字大体有三种人,有一种是不意识我的人,他们对我的生存是无所谓的;另一种人是对我感兴致并且已经拿到我的字的人,他们盼我赶快死;第三种人是对我感兴趣但还没拿到我的字的人,所以他们渴望我先别死。
好的传记,除了陈说主人是什么,出色之处就在于讲明白主人公的不得不。从这个意思上说,此书称得上一部别致的启功先生传记。在《服膺启夫子――琢磨启功先生的人生智慧》一书里,作为一个目睹者,李可讲先生所言应当不虚。
不服老,不知死,不畏死。这或者是中国当代的一大文化异景。愈是有常识的人,愈是会发生一种自我留恋:相信自己与众不同,可以逆天然法则而动。他们好像忘却了神灵、天意,凸显出自己与运气对抗的特异功效。研读庄子的画家范曾对央视女主持人宣布,别人生的下半场从七十岁开端,他的恋情日日常新。东方文化学者季羡林信念百倍奔赴108岁。2009年7月11日,98岁的季羡林先生离世时,仍旧没有遗嘱,他晓得前面就是坟地,但仿佛很不乐意正视那个处所,“人生在世一百年, 每天有些小麻烦。最好措施是不理,只等秋风过耳边。”这实在还属于是走夜路唱歌,驱除自己对死亡的胆怯。在他儿子季承的新书《那些鲜为人知的事件》里,有这样明白的表白: “死亡始终是个禁忌。他也不遗书和遗言……父亲对死亡没有筹备。”“父亲很少谈身后事。自动谈是没有的。一则,他信任本人身材好,另外,他不乐意谈身后事。”
启功先生是真人,一个服从天性生涯着的人;其次,才是学者和书法家。他不是为了成为大师而来到人间的,他也不是为了身家排行榜而挥毫泼墨的。被人诟病的“自谦”与“自贱”集于一身,正是启功的智慧之处。他要跟俗世坚持间隔,又不愿伤害别人,就使出了此招,冤屈的是仁者自己。
偶读文章,感想不少,咱们都在世俗中,可能也想有时候超脱于世俗,然而事实中确没有了操作性,启功先生在世俗和真我距离了一堵厚厚的墙,留存真我、不损害他人,其自提《墓志铭》也饱含太多自谦自贱,实令后代很多所谓“专家、大师”汗颜,不论启夫子其余方面有无差错,仅此一点,不可不谓真性情,全文转载于下:
启功先生的故事,能够有这样的叙述法,堪称别开生面。文字读来趣味横生,满口留香。虽也有多少近拍案而起为大师辩解之处,但作者大体以委婉解读飞白,谨严警惕,恐怕误读了巨匠,误导了读者。如斯这番对大师人生的解读,不能不令人敬仰。本领有案可查,但有体系的解读,此书当算第一本。
活着,但随时可以从容离去。这本书独家表露的八十余幅照片里,启夫子圆润、本真的笑颜,让人看到了一个被中国文明浸润而成正果的性命。他令人喜悦,让人即刻卸下了人生的重负。人生的境界在暮年才见分晓,在启功先生眼前,那些自恋的绅士“国瑞”及“准国瑞”,真的难以让人尊敬。
他的超脱灵通甚至到达令人惊讶的水平。当得悉一个素来反目的人行将西行时,他怅然准备了一副温情的挽联,“玉我于成,出先生预料外;报怨以德,在后逝世不言中。”李可讲先生以为此说“尽释前尘”,现出启夫子高远的佛学涵养――“所谓的恩怨,就是你不度他,你跟他就不能得度”。启功先生认为“某先生是命里有缘的友人”。这种说明真是令人佩服。
晚年的张中行先生暴得大名,他间或带着几位女性晚学向启功先生求字,“有好事者背地嘀咕:是桃色故事吗?夫子张口就道:不是。不外是蹭桃毛!”李可讲先生在书里评曰:“暗里回味,夫子这随口一比,其喻事传神,切实精妙。”
《播种》第六期登载了一组巴金和曹禺的通讯,掉以轻心地翻着翻着,忽然就有了触动,本来我曲解了曹禺。谈到生命,曹禺感伤而颓唐,一幅认老服输的姿势,而他的文学带路人巴金老是煽动他写作,不要辜负才干。提及死亡,巴金用的是这样的句子:“看到选集出齐,签了名,亲身送到朋友手里,我就满足了。”“靠药物连续的生命,我不能挥霍。独一的目的是生命是开花。”“我还可以拖下去,只盼望再拖两三年,写出一本小书。”……所以,我无从知道巴金的遗嘱,他在死亡面前的立场,他对人生的检查。巴金是在2005年走的,晚年黄袍加身,死后哀荣备至,可怜的是试图说真话的《随想录》被阉割,设立“文革博物馆”的倡议无人搭理。更可悲的是,他是在无意识状况下渡过生命的最后六年。
他们遐龄的夭折回味无穷,巴金是由于那个春节看望的人太多,造成呼吸道沾染,甚至于一病不起;身披上百个头衔的季羡林白叟,也和某些啃名人高手的频繁访问有关――题字,口述,拍照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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